生死之间 12名医务人员力战人体“旋风炸弹”

如果不是可恶的A型主动脉夹层。小林此刻定当是在济南的冬天赏雪，260斤的他，有足够的力气轻轻将孩子举过肩头在雪地里玩耍。然而，此刻的他却身处西南一隅——绵阳市中心医院的病房。

错过了北方的第一场雪，他却丝毫不遗憾。他是幸运的，在心中他已经暗自庆幸了无数次“幸好早了一步……”。

“晚一步，就是生死之间，错一步，也是阴阳两隔。”和小林同样感到幸运的是他的主治医生，绵阳市中心医院胸外科主任罗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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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广播里反复播放着“从绵阳飞往济南的旅客请……”。满怀回家喜悦的小林此刻胸口却隐隐作痛。在32岁的他看来，一点胸痛就改变行程，不符合“山东大汉”的形象。但就在通过机场安检口那一刹那，他再也忍不住了，胸痛、胸闷转化为了剧烈的撕裂样痛。

目的地由山东济南变为了绵阳市中心医院。

在绵阳市中心医院，小林进入“胸痛绿色通道”，多科医生会诊后，确诊为“急性主动脉夹层 Stanford A型”。这让小林的家属感到万分错愕，平素身体健壮，怎么就罹患了闻所未闻的疾病。当然，很快他们就得知了更令人惊愕的事实：A型主动脉夹层死亡率极高，被称为“旋风炸弹”——约50％的患者在发病后48小时内死亡（在发病后的48小时里，每小时死亡率增加1%）。

一旦罹患A型主动脉夹层，外科手术治疗是死里求生的最好方式，但手术可能需要一次性完成升主动脉置换、主动脉弓置换、降主动脉支架植入、主动脉瓣修复或置换，以及冠状动脉搭桥等复杂的手术步骤，十分复杂与危险，对手术团队有很高的要求，其难度仅次于心脏移植的手术。

尤其是肥胖病人。260斤的躯体所连带的心脏负荷、血管要求、手术视野暴露，以及小林本身患有高血压……这一切，都犹如承载千钧的头发丝，一碰就断。

“尤其是脑保护至关重要（手术中心脏停止工作，仅在深低温下通过体外循环机进行脑部血液灌注），要争取术后醒得过来，并且恢复好，都面临着重大挑战”鉴于小林的情况，罗继文也不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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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型主动脉夹层面前，强壮的“山东大汉”也变得双眼无神。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看着一群白衣天使和病魔做艰险的斗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样一台手术想要取得成功，需要众多的人力物力的支持。拿要准备的器械物品来说，A型主动脉夹层手术所需要的器物远远多于普通心脏外科手术。许多用物就是为主动脉夹层手术“量身定制”的，以人工血管为例，结合患者巨大的体重，那就得是“专用中的专用”，再比如术中可能需要大量的血液制品输入，都必须与相关科室和单位积极沟通、准备。

手术中需尽最大可能的减少停循环和体外循环的时间，对手术速度、手术熟练程度等有极高的要求。加之小林的特殊情况，罗继文不敢有丝毫马虎，为了赢下这场“九死一生”的斗争，特邀请到上级医院专家共同摘除这颗“定时炸弹”。

手术从上午10点开始。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等待小林家属的将是长达十个小时的焦急与不安。

医学不仅是在步入杏林前的那句“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更是此时我愿拼荆斩棘，换你一线生机。“在与死神角力的过程中，谁都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意外，但作为医务人员必须拼尽全力，”罗继文主任和麻醉科李军主任说到，“为了这台手术，配备了‘2+2+4+4’的阵容，即两名麻醉医生、两名体外循环师、4名医生、4名护士，共计12人。”

全身麻醉后，手术团队迅速开胸：发现小林升主动脉明显肿胀，表面淤青，病变血管菲薄苍白到近乎透明，随时有完全撕裂进而破开的风险。

游离血管，并通过在这些血管中插入各种管道并连接到体外循环机以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雕花技术，一点一点行进，到达预定位置。但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只为最为关键的“深低温、停循环”阶段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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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麻下的小林和手术室外等待的家属并不知晓，此时，手术室里即将开始最关键的攻坚战。

【降温至33℃，阻断升主动脉，切开升主动脉，冠脉灌注】

【心脏停跳，冰水保护心肌】

【持续降温，切除病变血管】

【继续降温，吻合升主动脉】

……

为了完成降主动脉与人工血管的吻合，体外循环师将患者体温从37℃降至25℃，而此时，手术台上的医生们就得断开主动脉弓与降主动脉，这意味着除了脑部以外，患者全身其余脏器均处于无血液供应状态，“深低温、停循环”时间不能太长，因为各脏器耐受缺血的时间非常有限，长期低温会损害血液及脏器。临床数据显示，深低温停循环时间超过40分钟，脑部并发症发生率将增至13.1%。所以，主刀医生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完成降主动脉支架植入、替换的人工血管和自身降主动脉的吻合……

之后还需要完成与主动脉相连4个血管吻合，他们分别连接着心脏、脑、上肢的供血，要一个一个仔细缝合接好，必须保证每处吻合口在手术之后都不有丝毫漏血，否则医生、患者都难下手术台。

18点40分，12名医护人员经过8个小时的鏖战，总算打下了这一仗。而此时，冬日的夜幕也悄然拉下。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也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心中石头终于落下来”小林的爱人和哥哥长舒一口气，这口气足足憋了十个小时。此刻，尽管是冬日，罗继文、李军一等人在经历了十个小时的战斗后，手术服也被汗水浸染得湿漉漉的。而后续的康复，他们还得携手小林一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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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3小时，小林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罗继文谦虚地将此归功于“主要是年轻人，身体好，醒得快”。

在ICU术后观察过程中，小林各项生命体征逐渐趋于稳定，开始早期康复，拔除气管插管，进行营养管理，之后顺利转回普通病房……渐渐地，也恢复了气色。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一个完好如初的小林又出现了在亲人面前。妻子打笑道，还是有好处，这段时间来，体重减了20多斤，对于他这种体重来说，真是个好事。

12月5日，经过各项复查，小林已达到出院指征。尽管错过了北方的第一场雪，但这个冬日还有更多美好的风景和温暖的故事等着他。